打在他的身上, 让他觉得轻飘飘的,心里痒痒的,很难形容这种感觉,像舒服, 又像难过, 他低头看去, 发现自己的双腿很徒劳地支着,手不知该如何摆放似的,胡乱撑住,有水滴溅在□□的身上,带来凉意。
茫然地抬起手碰了碰脸颊,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眼眶里在流水。
这是什么意思?他不太明白,于是任由它这样流淌,渐渐眼睛开始干涩了,鼻子也有些发酸,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,但他仍然没有理会,自顾自地望着周围的景象。
像是要竭尽生命的最后一刻,不浪费任何一分一秒地去汲取、掠夺,纳入眼中。
好新奇。他想,前十一年,他都在哪里,做什么?为何会错过此番美景?
少年站起身,擦了擦遮挡视线的水雾,开始慢腾腾地朝山下行走。
他见日月新奇,见众星新奇,观山海新奇,听风新奇,此前从未接触过的万千景象朝他奔涌而来,他也一一欣然去接受。当然不能缺少了吃食,透着香喷喷热气的食物,至少他们将它称之为“食物”,若非疯跑之际,两眼一黑,饿倒在珩府门口,他不知道原来肚子空荡荡的发出震鸣声是在说它饿了,也不知道原来一直不管它的话会晕过去。
年纪相仿的少年看他急切地拿手抓取食物,往嘴里塞,嚼了两下就囫囵咽进去。
他露出了很难以言喻的神情,后来少年知道这个表情是叫“嫌弃”,因为他默不作声地将身形往后躲了,皱着眉头说道:“天哪,你是野人吗?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?”
年长一些的姑娘在旁边教训他:“珩清,不可以这样说!”
少年眨巴眨巴眼睛,又听得姑娘语气温柔地询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,忽然说不出话,闷着声咳了两下,锤了锤发堵的胸膛,姑娘赶紧指使旁边的少年“快去拿水”,那少年之前虽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,这时候又很急匆匆地去取了水来,递给他,于是他就着手,将水一饮而尽,难受纾解许多。
终于能说出话了,少年指了指墙壁上的那副书画,问:“那上面写的什么?”
苏醒后五日,通晓此地语言,苏醒后十日,大约能猜出一些字的含义。
不过,现在要让他去分辨出那些书画上晦涩难懂的字句,还是有些困难的。
被称为“珩清”的少年,明显比他更博学多才,闻言,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很顺畅地念出了那上面的诗句:“‘锦鞯宝勒度南云,到处丛观暗驿尘。人喜此生初见象,我忧今世不生麟’,至于这幅山水画,是去年谢兆修士为了答谢我父亲所作的。”
少年稍一思索,很有自信地仰起脸看向他们两个:“我叫谢南锦。”
珩清与珩莲对视了一眼。
珩清迟疑道:“你这个‘谢’字,莫非是谢兆修士的谢?”
少年:“嗯。”
珩清又问:“那你这个‘南’字,莫非是度南云的南?”
少年:“嗯嗯。”
珩清继续问:“哦,那这最后一个‘锦’字,应该是锦鞯宝勒的锦吧?”
少年惊讶且佩服地看了他一眼,“没错。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